第36章 突厥和蒙古征服的影响(10001500年)(1)

草原游牧民与农耕世界的紧密联系是公元1000年前的几个世纪里的突出特点。{本书首发站}(小说网ianjieme)在接下来500年里,这引起了一系列入侵和征服,这些征服活动把突厥和蒙古统治者带到了中国、中东、印度和东欧。农耕世界里的受害者和臣民以不同的方式作出了回应。

穆斯林以深远而特别成功地方式改变了他们的社会和文明的重点、以及内部平衡。事实上,穆斯林把草原民族的精力据为己用。突厥和(不太重要的)蒙古新皈依者犹如伊斯兰教的一片锋利刀刃,使它成为整个印度和东欧占统治地位的宗教信仰。与此同时,商人和四处漫游的圣人把穆罕默德的宗教带到东南亚、东非和西非,甚至渗透到中国西部一些省。

从蒙古征服者引人注目的新奇事物中,中国人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崇敬的东西,在最初比较顺利的阶段,他们振作精神,力图抛弃一直被认为是外来的东西,摆脱蛮族的枷锁。因此,蒙古统治(元朝,12601368年)留下的痕迹非常少,除非把明朝(13681644年)加大决心重视传统和真正的中国文化的措施,也归结为他们对蒙古统治的回应。

绝大多数发现自己处于伊斯兰教化突厥人统治下的印度人和东正教徒仍然忠诚各自的宗教传统。但是,长期的地理范围重叠导致不同宗教团体之间发生大量的互相渗透,尽管官方在边界两侧派遣宗教守卫者,以保持神学真理的纯洁性。

突厥人的渗透

在更详细考察农耕世界的回应之前,概括世界历史事件的进程是有益的。公元1000年,突厥各部分布于草原中部从阿尔泰山到南俄的广大地区。在伊朗东部,穆斯林城市和农耕者与突厥游牧民之间的互相渗透早已发生,许多突厥部落通常随意或表面上接受了伊斯兰教。公元850或900年后,许多世纪以来控制草原的伊朗贵族不再有效了。其原因不清楚,但似乎可能是许多贵族迁移到城市,享受比祖先所知更丰富的文化,并且在此过程中,丧失了他们对战争和摔跤的爱好,把这些都留给了突厥雇佣兵,这些突厥雇佣兵很快便发现自己处于控制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穆斯林腹地以勒索赎金的地位。

因此,当突厥雇佣兵和部落民众开始到处支配伊斯兰教的政治生活时(公元900年后),新来者已经掌握了波斯和阿拉伯的穆斯林文化。但是突厥人仍然保留了他们自己的语言,在一定程度上还保留了反对其他伊斯兰教社会的军事互助。他们的统治是混乱的。促使部落组织解体的军事冒险与不稳定的氏族首领之间互相竞争,在农耕世界环境生活几年后,部落首领的亲信就经常不守部落纪律。这种地位不稳固的统治者之间的斗争和联盟都是异常脆弱的,在伊斯兰教世界腹地引起了无尽的政治变化。

但是,新来者极大地拓展了穆斯林的边界。公元1000年,深深地渗透到印度的活动,导致伽兹尼的穆罕默德发动大规模袭击。在三个世纪里,只有次大陆南部避免了被穆斯林征服的命运;1565年,当维贾亚纳加尔的帝国落入几个穆斯林王子之手时,南部也屈服了。突厥人反对基督教徒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曼兹克特战役(1071年)之后,拜占庭对小亚细亚内陆的控制丧失给塞尔柱突厥人了。与此同时,其他突厥部落(钦察人[Kipchaks])突入今天的乌克兰地区,切断了拜占庭与新近基督教化的俄罗斯之间便利的联系通道。这些沉重打击促进了发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10961099年);尽管第一次十字军取得了急剧成功,但是这次和后来各次十字军都没有阻挡突厥人的推进。相反,当第四次十字军攻打并占领君士坦丁堡(1204年)时,拜占庭帝国的虚弱昭然若揭。部分恢复1261年君士坦丁堡再次出现了一位希腊皇帝一方面不足以控制意大利商业扩张的力量,另一方面,不足以抵御突厥人的军事进攻。奥斯曼土耳其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1354年,他们越过达达尼尔海峡,在欧洲取得了第一个立足点,并占领了加利波利半岛。1389年,他们在科索沃打败塞尔维亚人,在巴尔干赢得了军事优势。但是直到1453年,他们才征服君士坦丁堡,并把它变成他们的帝国都城,拜占庭势力的最后一抹痕迹从地球上擦除了。

蒙古的征服

突厥人入侵印度和欧洲的大浪潮在13世纪被来自蒙古的风暴所打断。伟大的蒙古帝国创立者是成吉思汗(统治时间为12061227年)。年轻时代他差点绝望地逃过当地的敌人,成吉思汗成功地在草原各民族中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军事联盟。然后他在各条战线上都成功地发动了入侵向南到达中国,向西打败了伊朗和伊拉克的穆斯林,还打败了俄罗斯的基督教徒。到他去世时,他的帝国在他四个儿子之间瓜分。他们把成吉思汗时代大规模侵略转化为稍微稳定的政治统治形式。帝国各个互相分离的部分有时还能维持有效合作。按照蒙古人的习惯,领导权由成吉思汗的幼子及其儿子继承。他们统治蒙古和中国,指挥几乎整个蒙古大军。

成吉思汗时代,蒙古部落是异教的萨满教徒。他们对待人类牺牲品犹如对待牲畜视情况便利而决定照管还是杀戮。但是一旦定居在农耕民族中间,蒙古人像以前其他游牧民族征服者所做的一样:他们很快便采用了被征服的臣民的文明。在帝国西部,这意味着接受伊斯兰教。在中国,事情有些不同,因为蒙古皇帝不能容忍他们权力依赖的军事力量融入中国民众之中。使自己避开中国人的努力导致蒙古宁愿接受**的喇嘛教作为比较偏好的国教,虽然一种信仰大杂烩基督徒、穆斯林、萨满教徒、和其他等等局面继续出现在宫廷里。但是在当地人的回应面前,对与中国不保持距离的惩罚法令显得很脆弱,这种回应把明朝在成吉思汗发动入侵一个半世纪之后就带到了权力宝座。

因此,蒙古统治只是中国漫长历史中的一段插曲。在中东和俄罗斯,情况几乎如出一辙,因为最初反对穆斯林政策后,蒙古人不仅接受了伊斯兰教(俄罗斯,1257年;波斯,1295年),而且迅速与已经在草原中部、西部占支配地位的突厥人同化。蒙古人口太少,他们的文化太原始,以致不可能产生任何其他结果。因此,14、15世纪,伊斯兰教化的突厥武士在自称成吉思汗后裔的将领率领下,再次迫切要求反对基督教和印度教。当时大部分穆斯林世界已经从13世纪异教蒙古征服带来的衰退中恢复过来了。但是巴格达和使伊拉克成为肥沃土地的灌溉系统仍然没有恢复。蒙古的破坏太大了。因此,以前哈里发的都城仍然一片废墟,直到20世纪。

奥斯曼帝国

在突厥新一轮入侵形成的国家中,奥斯曼帝国是最持久和最重要的。它最初是小亚细亚西北边境的一个小公国。穆斯林世界各地的突厥武士争相为奥斯曼苏丹服役,因为他侵袭基督教领土的活动使宗教价值与英雄式的暴力活动统一起来了,穆斯林世界其他地区都不如这么真实。在这些情况下,领土扩张非常迅速,特别是1354年后,突厥人越过海峡首次在欧洲建立了永久性据点。现在苏丹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取得亲信的忠诚和服从,这些亲信被指派在被征服的封建土地上担任职务。奥斯曼统治者通过把王室奴仆扩充为常备军来解决这个问题。这就组建了著名的“坚尼萨利”(Janissary,意思是“新军”)。它的全体官兵在法律上都被划为奴隶。这些经过特别训练和选拔出来的成员就这样被国王派遣到各省担任总督,当国王征调地方上的穆斯林地主和武士作战时,他们就负责指挥这些地方武装。由于这些特别的奴隶指挥官得到新军和苏丹的支持,所以他们的命令通常都得到执行。奥斯曼国家因而拥有一支高效的常备军新军,同时还拥有由突厥武士组成的服从命令的封建军队。

苏丹的奴隶家族成员达到数千人。首先,战俘提供了大多数人力需求,通过从商业奴隶贩子手中购买奴隶作为补充。但是这种征兵方法就显得不足。因此,突厥苏丹依靠从遥远的巴尔干乡村招募粗鲁的士兵。因此,出身于塞尔维亚、希腊,或巴尔干半岛西部山区的阿尔巴尼亚乡村农民,为奥斯曼帝国提供了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和行政管理人员。

没有其他任何穆斯林国家建立了如此突出而高效的内部组织机构;也没有任何一个穆斯林国家像奥斯曼帝国那样将在世界事务中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

我们现在将稍微详细地考察各大文明地区对突厥和/或蒙古统治作出的回应。

伊斯兰教苏菲派运动

早在蒙古人攻占巴格达(1258年)、结束哈里发的统治、并声称所有穆斯林都处于蒙古统治下之前很久,阿巴斯王朝的哈里发就已经成了突厥雇佣兵将领的傀儡。在这些情况下,古典伊斯兰教所依赖的原则和诺言已经失去了可行性。如果残忍的欺骗和不虔信者在权力宝座上厚颜无耻地炫耀自己,那么按照真主向穆罕默德及其同伴揭示的意志和命令创建一个社会的全部努力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吗?私人部分仍然保留着,“神圣法律”的学者像以前一样,继续按照他们细心搜罗和研究的先例,就不同的事情给予建议,指导人们的行为。但是所有这些努力仍然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因为“神圣法律”再也不能通过想象而延伸到使政治混乱合法化,而穆斯林世界几乎到处都存在这种政治混乱。

这种逻辑上的缺陷和越来越枯燥的追求圣洁方法不能维持曾经鼓舞最初几个世纪穆斯林的真正宗教信仰狂热。相反,追求圣洁的人越来越陷入神秘主义。各种圣人或者如他们称之为“苏菲”培养了真主被美化的想象。他们坚守各种不同的纪律。信徒们聚集在一个全面圣洁的人周围,有时发现一个可能消失了几个世纪、传遍穆斯林世界的苦修僧团。在其他情况下,这种联谊会再次解散,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但是模糊的组织形式并不能模糊对真主的想象,当成千上万人亲身经历过这种想象时,它给予苏菲派运动一种感情力量和“官方的”伊斯兰教已经失去的活力。

当第一步是尊敬并效仿苏菲派亲密地与真主走在一起的圣人时,皈依伊斯兰教就变得相对容易。在变成穆斯林之前,人们再也不需要接受繁琐的法典,私人生活也不发生什么急剧的改变。相反,按照“神圣法律”重新安排私人生活是苏菲派神秘主义者首先引入穆斯林中。小亚细亚被成功变成穆斯林地区,地理范围广泛的多的草原西部和中部皈依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派大量渗入印度,东非和西非的大部分地区被并入穆斯林世界,几乎所有留在叙利亚和埃及内陆地区的基督徒都皈依了伊斯兰教,这些都是由于苏菲派神秘主义者传播穆罕默德教义的新动力。

伊斯兰教以前是一种城市宗教。的确,“神圣法律”的一些仪式在孤立的乡村无法执行。但是当尊敬“圣徒”、在他们的墓前表示敬意、作为观众参加引使人着迷的苦修仪式等变成走向穆斯林团体成员的第一步时,那么头脑简单的乡村大众也能与城市老于世故的人分享宗教信仰。换句话说,作为印度教长期特色的宗教活动和见解的等级划分和千变万化渗透到伊斯兰教中了。的确,中东的神秘主义保留了印度起源的痕迹,人们也许把苏菲派道路的胜利描绘为伊斯兰教的印度化。

苏菲派引起伊斯兰教高级文化结构内部发生重大变化。它最大的成功是把早期伊斯兰教的绅士和宫廷理想与被强烈反对肉欲之爱的极其微妙地结合起来了。波斯语诗歌变成这种半宗教、半世俗感觉的最高载体。三名伟大的诗人是:苏菲派的重要创立者鲁米(Rumi卒于1273年);萨迪(Sa"di卒于1291年);和哈菲兹(Hafiz卒于1390年)。他们与一些知识不太渊博的人一起,创立了一种诗歌体裁,很快就变成所有培育穆斯林教养的教育中的一部分。波斯语因此,取代阿拉伯语而成为穆斯林世界占主导地位的诗歌语言。但是阿拉伯语保留了宗教事务方面的最高权威,而突厥语只用于战争和行政管理事务。

在知识领域,苏菲派的影响就不太愉快,虽然也很大。自称在宗教幻觉中见到真主的人对仅仅依靠人类推理不太感兴趣。国王和成功地将领仍然需要医生和占星家的服务,因此,这些职业继续繁荣。随着伊本什纳(阿维森纳,卒于1037年)撰写了被广泛引用的医学著作《医典》、比鲁尼(AlBiruni,卒于1048年)精心收集整理印度、希腊和穆斯林思想,以便掌握所有的知识,文化系统化的工作就开始了。也许把知识系统化的人太成功了。究竟还有没有任何医学博士像伊本什纳那样曾经研究过如此综合的专业手册?或者,也许通过将注意力集中于神秘主义对现实的渗透,苏菲派学者剥夺了感觉敏锐的人进一步探究外界科学的任何注意力。无论如何,穆斯林科学在大约1200年之后凋零了。

厌恶和怀疑理性的态度在阿尔伽扎里(AlGhazali,卒于1111年)身上找到了系统的说明者,他运用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证明通过人类理性认识神学真理的不可能性。正如其名称所表示的,他的《哲学的毁灭》否定逻辑学是通往真理的工具。但是神秘主义者不能完全脱离谈论和撰写他们的超理性体验。从这种讨论中,对带有许多理性的、神学哲学体系特点的神秘主义实体的阶段和性质的复杂分析出现了。1200年后这种苏菲派学术变成僵化的固定形式,正如350年前伊斯兰教的“神圣法律”已经发生的那样。

当这种现象出现时,穆斯林思想家把自己包裹在双重(相互无法调和)的坟墓之中。如果特别不走运的话,他们这么做,就像中世纪和现代西欧一些人正开始进行的无穷研究和调查一样。因此,依靠明显似是而非的观点,这种活跃而富有挑战精神的思想家,如西班牙的穆斯林伊本拉什德(拉丁语:阿威罗伊,卒于1198年)和埃及的犹太人麦孟尼德(卒于1204年),他们都从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中受到启发,现在他们在穆斯林世界几乎都被遗忘了,但他们对正在兴起的巴黎经院哲学却产生了强大的影响。多德的逻辑学证明通过人类理性认识神学真理的不可能性。正如其名称所表示的,他的《哲学的毁灭》否定逻辑学是通往真理的工具。但是神秘主义者不能完全脱离谈论和撰写他们的超理性体验。从这种讨论中,对带有许多理性的、神学哲学体系特点的神秘主义实体的阶段和性质的复杂分析出现了。1200年后这种苏菲派学术变成僵化的固定形式,正如350年前伊斯兰教的“神圣法律”已经发生的那样。

当这种现象出现时,穆斯林思想家把自己包裹在双重(相互无法调和)的坟墓之中。如果特别不走运的话,他们这么做,就像中世纪和现代西欧一些人正开始进行的无穷研究和调查一样。因此,依靠明显似是而非的观点,这种活跃而富有挑战精神的思想家,如西班牙的穆斯林伊本拉什德(拉丁语:阿威罗伊,卒于1198年)和埃及的犹太人麦孟尼德(卒于1204年),他们都从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中受到启发,现在他们在穆斯林世界几乎都被遗忘了,但他们对正在兴起的巴黎经院哲学却产生了强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