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伊斯兰教的兴起(2)

乌里玛集团很快便发展起来了。那些在行动中遇到问题的虔诚穆斯林希望知道真主对这些事情进展的指示。获悉真主意志的方法是从先知的言行中寻找先例。但是普通人不熟悉先知的这些言行,不得不求教于专家。随着先知的第一代同伴去世,这需要系统地学习。麦地那相当自然地成为研究穆罕默德生平详细情况的首选之地。先知去世几年后,他受神启的言论都按照顺序被收集起来。由此获得的手稿即《古兰经》从此成为穆斯林宗教权威的最大宝藏。

《古兰经》没有提供直接指导的许多事情也不得不设法解决。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拥有渊博的伊斯兰教知识的专家首先汇报从先知伙伴那里流传下来的有关穆罕默德的日常言行真实的或虚构的。当这个方法失败了,那么与穆罕默德联系紧密的人的行为将会有帮助。当这些“传统”也不能这种事情产生影响时,那么乌里玛就只好利用相似的言行来解决疑难。如果相似的言行也不能提供有说服力的指导,那么他们就只能依靠虔诚信徒的建议,他们认为安拉不会允许整个团体都错,无论个人的判断可能多么荒谬。

通过利用这些方法,伊斯兰教学者迅速编订了一套精细的法律制度,并认为它表达了安拉的意志。当然,这些神圣法律是不可更改的,因为安拉不变。它也是相当详细而特别的,因为所有努力的目标是毫不含糊地解释在特定情况下安拉所希望的人们的行为。所以伊斯兰教神圣法律后来被证明是穆斯林社会背负的一个沉重包袱,因为它既不能废除也不能修改。

然而,在阿巴斯王朝统治下,神圣法律犹如新铸的金币那样熠熠闪光。对人们来说,安拉的意志似乎在那里已经被明确地揭示出来了,它有利于信徒完全遵循它明确而肯定的条款。这并不难做到,因为学者尊重《古兰经》和“传统”的准确知识、和神圣法律的细节,他们住在每个较大的城市里,随时准备审理任何涉及道德良心的案件。许多影响私人和个体生活的事务的控制权因此,被转移给这些宗教专家。虔诚的穆斯林因此,能够感到真正发生作用的每件事情都是由最明智的人控制。与之相比,谁碰巧掌握中央政府、征税、驻守边疆、享受宫廷生活的奢华等就无关紧要了。

所以,由令人尊敬、只虔诚地服从安拉的先知继承者领导的完全神圣的团体的早期理想被大多数穆斯林有些不情愿地放弃了。但没有全部被放弃。一些顽固的理想主义者坚持最初的观点,因而变成异端。其中许多人坚持认为,只有先知的女婿阿里才是信徒团体的合法首领。当阿里的直系在第12代绝嗣时,一些人争辩说,先知的真正继承人已经退出了这个不可救药的邪恶世界,但是将来会返回,以强大的威力向那些背叛了真理、对安拉命令阳奉阴违的人复仇。极端教派分裂为众多小派别。其中有些派别特别不容忍阿巴斯王朝,或者任何的确缺乏他们那种坚决不妥协理想的合法的权威。这些集团被称为“什叶派”。那些愿意生活在阿巴斯王朝政策范围之内的多数人被称为“逊尼派”。

逊尼派什叶派分裂贯穿伊斯兰教历史,直到今天。同样,阿巴斯王朝妥协给世俗政府管辖权的限制也影响了后来所有伊斯兰教国家的政策。

神圣法律自治管理的一个重要后果是,穆斯林的政治权威希望其他宗教团体领袖必须为其信徒的私人和宗教事务的立法工作提供指导,就像乌里玛指导穆斯林的生活一样。因此,基督教和犹太教团体的广泛自治就得到了保证。

穆斯林法典的第二个重要意义是,一个人要么全盘接受伊斯兰教,要么坚决拒绝。中间路线是不可能的。要么承认穆罕默德是安拉的最后一位、唯一的先知,神圣法律的只言片语也是对人类表达的安拉意志,要么这些主张都是虚假的。从逻辑上找不到任何中间立场,事实上也发现的很少。总而言之,伊斯兰教把犹太教和基督教先驱教义的不宽容推向极致。

伊斯兰教表达出来的宗教渴望很快就对中东和北非数百万人的日常生活产生了强大影响。作为各种宗教讨论所需工具的阿拉伯语学习变成了宗教虔诚的一部分。因此,与伊斯兰教传播携手而来的是语言的迅速变化,阿拉伯语取代希腊语和/或阿拉美亚语,成为中东各民族的日常生活用语。但是波斯语仍然在伊朗使用,虽然一度不再用于文学目的。

阿拉伯的宫廷生活和文化

在伊斯兰教形成之前的阿拉伯半岛,歌颂部落和个人勇敢的诗歌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穆罕默德厌恶这些与他的神启言论竞争的诗歌。但是阿拉伯武士不顾先知的教导,仍然培养了对诗歌和韵文的爱好。在前面几代阿拉伯人经历的安逸闲暇生活里,诗歌表现地武士理想得到了强化,因为他们开始依靠向新臣民征税维持生活。结果,一种宫廷风格的绅士生活在阿拉伯武士中发展起来,这显然违背了虔诚的穆斯林理想。例如,尽管穆罕默德明令禁止饮酒,但饮酒是绅士行为准则的一部分。更普遍的是,对世俗世界享乐的衷心欣赏、对优雅举止的追求、对事物的自豪和憎恨以及喜爱等,都与彻底服从安拉虔诚导向不相符。只有在政界高层,特别是在哈里发本人的宫殿里,这种世俗的、享乐的、贵族本质的生活方式才能自由地繁荣。

从历史上继承的第二个因素也顽固地阻碍了富有活力的伊斯兰教虔诚拥护者的追求。深深扎根于希腊人中的探索奥秘的习惯不能被完全压制。当然,在宗教事务上,通过拒绝回答思辨神学的问题,乌里玛坚决而且总体上成功地抵制了诱惑。他们认为《古兰经》和“传统”已经提供了一个人所需要知道的一切,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

但是,穆斯林或者至少穆斯林中的富人不打算不与两种职业服务打交道:预卜的占星家和治病的医生。当然,占星术和医学深深地侵染了希腊思想。因此,在进行这些活动时,穆斯林必然把大量希腊思想传统输入自己的学术之中。而且一旦穆斯林开始探究事物的理性,那么就很难加以控制。不久,好奇心就蔓延到与医学或占星术没有直接关系的事物。阿巴斯王朝的一些哈里发甚至变成了学术赞助人,组织人员系统地翻译希腊和印度的科学和哲学著作。大量希腊知识和一些印度学术(如十进制计数法)就这样传入阿拉伯,激发了一批宫廷和职业人员的好奇心。

十进制带来的简便而精确的小数点计数法,刺激了阿拉伯数学家归纳我们现在以其阿拉伯名而称为“代数”的数学运算方法和关系。这把对数字的理解带到非常新的方向,与希腊数学思想的几何风格大相径庭。

科学好奇心指向的第二个富有成果的领域是炼金术。炼金术士获得的许多思想和一些技术似乎都起源于中国的道士。但是阿拉伯人带着极大的热情寻找“哲学家的石头”,长期不辞辛劳地试图把一些普通金属变成黄金。在此过程中,蒸馏、加热、溶解等方法,以及改变物质物理形态的其他方法都被发明或改进了;许多化合物被成功地合成,尽管关于化学反应的观点是十分荒诞的。阿拉伯人超过希腊人所知道的另一门科学是数学光学穆斯林在磨制眼镜镜片以适合数学曲线时获得的技巧的结果。但是这些改进并摇诸如医学中的盖伦、天文学中的托勒密等大权威的地位。除了数学外,阿拉伯的科学一直忠实于希腊的原则,只在少量细节偏离希腊权威。

阿巴斯帝国

因此,在阿巴斯王朝统治下,希腊理性主义和科学传统、伊斯兰教产生之前被阿拉伯部落人口珍视的贵族武士理想、虔诚的穆斯林急切成圣的特点等,都在帝国官僚制度和主要受波斯原型启发而形成的军队庇护下得到发展。这种融合使文明丰富多样,超过当时欧洲所知道的任何文明,堪与遥远东方的唐朝中国相媲美。

但是两个弱点仍然存在。在国内,以民族、也许还以穆斯林社会内部经济分化为基础的什叶派经常发动叛乱。公元800年后,正是从这种宗教社会分裂中崛起的各种国家开始瓦解帝国的结构。第二,阿巴斯帝国北部边境不能长期抵御来自草原的残酷压力。因此,从草原渗透来的突厥士兵和冒险家逐渐控制了政治,甚至在巴格达。但是直到1258年,他们一直让阿巴斯家族的成员继承王位,以掩盖他们篡夺了实际权力的行径。但是此后不久,各个行省的叛乱加上宫廷政变,导致中央政权崩溃,即使对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等帝国腹地也失去了控制。

因此,来自亚欧草原及其临近地区的突厥部落的伊斯兰教新派系,不仅使神秘的探索者可以寻求早期伊斯兰教没留余地的宗教启蒙形式,而且赋予穆斯林世界一种非常不同的特点。公元1000年大致对应于这些转变的开端,也对应于穆斯林与印度教徒、基督徒关系的重要变化。但是在进一步追究这些事情之前,我们必须及时折回脚步,概括其他文明民族对伊斯兰教兴起、伊斯兰教征服者横跨旧大陆在中东成功地建立新式文明模式所作出的反应。